人際溝通

圖片來源： Erin Nekervis樂威壯

我已經不記得處理過的「非自願性離職」的案子有多少了，可是沒有一次讓我覺得釋然，我從來都不習慣這樣的事。尤其是我看過的資遣理由千奇百怪：公司營運不善、員工績效不佳、和主管不合所以主管硬要資遣員工、誠信有問題、公司政策或組織調整......可是不管理由是什麼，永遠不變的是：有人因此丟掉工作，而且絕大部分的人對此都不高興。

我處理過關廠那種大規模裁員、或者公司決定結束某一個產品研發小組、政策改變所以不再需要某一個特殊職位......不管規模大小，這一類的資遣決定，通常是公司打算彌補之前的錯誤決策：擴張過快、效率不彰或是組織設計不當。這種狀況下，通常勞資雙方比較平和，彼此把權利義務講清楚就得了，甚至於有一些遇到這類狀況的員工早就心裡有數，根本就只是在等公司什麼時候把資遣費拿出來而已。當然，沒有人覺得高興，只是還可以接受。

但只要理由不是因為組織的關係，資遣這件事經常會搞得烏煙瘴氣。另外一類的問題就嚴重得多：員工績效不彰或是管理的問題，往往會因主管和員工雙方認知完全不同而各說各話。根據我個人觀察，這類問題通常都是主管的責任，如果主管能提早善盡自己的職責，是可以避免走到這一步的。我遇過有資深員工暗示主管：「老闆，我同學都已經在別家公司當經理了...」他的主管也不願意擋人的財路，就給他個不帶人的經理頭銜 ( 反正官位長在老闆的嘴上，要多少有多少)

但隔年新老闆上任，那些不帶人的經理往往都變成組織率先開刀的對象，一年前還是加薪升遷的員工，一年後馬上變成減薪裁員的目標。這就讓那些專案經理覺得情何以堪；我也遇過業務助理在接到客戶的訂金後居然沒有把訂單輸入電腦系統中，以致於到交貨日客戶拿不到貨，而這件事情真正神奇之處在於她發生了同樣的錯誤好幾次，最後公司決定資遣該名業務助理時，她氣呼呼地告訴我：「我當然知道我做錯了事情，可是我不知道這樣就會被fire掉！」

像這一類的結果，就是我所說其實可以避免的事情。說穿了，很多資遣的問題，關鍵出在主管不願意當壞人，甚至想用獎酬來作為逃避問題的工具。主管若以不當的升遷或加薪，以解決員工士氣的問題，員工因為得到和工作內容或能力不相稱的職位或薪資，最終卻演變成「懷璧其罪」的結局，只要主管一更換，或者公司營運不若以往，等到人力資源部門介入時，資遣往往已成唯一的解決之道。

誠如我說的，當大部分的責任出在主管的身上，很多員工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面臨這些問題。說更白一點，如果主管不敢直言「你的工作內容，並不足以讓你得到較高的職位和薪水」或「如果你無法改變你的工作績效或態度，三個月後將會認真考慮是否該資遣你」在面對公司做出資遣的決定時，錯愕和難堪當然是員工再自然不過的反應。

剩下的問題就是：你該怎麼面對職場上的變化？有些很資深或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太久的員工，完全跟外在勞動市場脫節，所以一遇到對自己不利的狀況，幾乎沒有因應之道。而殘酷的是，如果你沒有因應之道，任人宰割就是唯一下場。

我不是鼓勵大家一遇到問題就離職，可是萬一勞資雙方彼此之間存在著錯誤的期待，很多小問題就會朝向失控的結局走。我認識一位朋友，他當年公司的時候，月薪大約比之前工作少了將近二萬元，他的工作態度很認真、工作績效也很棒，公司每年也給他不錯的調薪，從我人資從業人員的角度來看，他這幾年的調薪已逐漸彌補他當年加入公司時的降薪。說更明白一些，就算他另找工作，其實也找不太到薪水更高的工作機會。可是，他始終認為公司虧待他，經常把「想當年我什麼都不在乎就來你們這邊，可是你們...」這種話掛在嘴邊。而這類言論其實讓他的主管非常感冒。

我曾試著勸他不要離職，因為這麼一來，是他和公司皆雙輸的結果。從客觀條件來看，他不算年輕、學經歷也不算特別出色，之所以在原來公司受到肯定，是因為他有不錯的績效。但很現實的是，前公司的績效不是其他公司評估的首要條件 ( 不少人資只懂得看履歷表，用學經歷來篩選應徵者 ) 。他一旦離職，在別家公司更難以升遷到也許現在兩年內就有機會到手的主管職，而他的公司在短時間內，恐怕也難找到條件像他一樣的員工。這幾乎是對勞雇雙方最壞的一種結局，可是往往只有員工離職了以後才會發現這一點。

我自己也曾有類似經驗：我曾任職的某公司，因為產品策略的關係，很多理念不合的員工紛紛離職 ( 我差不多是那波離職潮中最早離職的資深員工 ) ，後來兩年過去了，回過頭來看，離職的人大多沒有得到更理想的工作機會；而公司也在這群資深員工離職後元氣大傷，至今沒有回到當年榮景。

以前在業界認識的人還不多時，很喜歡去別家公司面試，看看自己到底會不會得到錄取，現在則會和一些獵人頭公司保持友善的關係。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喜歡換工作，尤其是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可是，若你想像一個畫面：你拍賣一幅畫，而所有買家都一致認為你手中的畫不值錢，如果你還在台上繼續大吹大擂這幅畫的價值，甚至自抬身價，擺出「後面排隊要搶這幅畫的人還很多」的姿態...不知道耶，我怎麼想都覺得這是件很可悲的事。

無論是資遣，或是離職；無論你是一般員工，還是HR，面對這波不景氣，都該思考的關鍵點只有一個：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價值嗎？